超好看故事

“超好看故事”原《超好看》杂志

旁人眼里的女鬼,可是她眼里温柔可人的红衣姐姐呢

作者:喧妍

字数:7049

1

常宅西边的那间屋子闹鬼。

先是从几个丫鬟那听来的,指着窗外,说半夜有件红嫁衣在院里跳舞。

如今正值民国乱世,是个军阀混战、民不聊生的年月。

常家祖上也算有声望的人家,家底殷实,做着丝绸生意。

三小姐常欢,是个雪白粉嫩的小姑娘,上月刚满五周岁。此时正被亲娘抱在怀里吃着桂花糕,一双大眼睛黑沉沉的,盯着西边那间传得沸沸扬扬的鬼屋。

那天半夜,丫鬟南星先是听闻一阵有规律的叩窗声,闷闷的,像是打拍子,并伴随着细碎的铃铛声响。睡眼惺忪地起身,瞧见这窗户上,影影绰绰有个人影。头发很长,身形纤瘦娇小,如同未长成的少女。

原以为是梦魇,正要推醒了同伴茵陈打开窗户想一探究竟,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件高悬地面的红嫁衣。

裙角在风中猎猎作响,水袖一抛,凌空出尘。那正红色全然没有穿于新嫁娘身上的喜庆,浑然透着股妖艳诡异,血一样地刺痛了双眼。这样惊悚的场景瞬间把她们吓得魂魄分离,逃命似的跌下床榻,发出的尖锐惨叫将屋外廊上的一排鹦鹉给惊得炸了毛。

凄厉的哭腔划破黑夜,此起彼伏,闹醒了整个常府酣睡的主仆老少。

西院同住的另外两个姑娘最先起身,裹着被子下了地,只见南星的额角磕破了一块,鲜血沿着苍白柔美的脸颊淌下,平添了几分艳色,落在月白的里衣上。她却浑然不觉,只是赤足抱着膝,不住地发抖,呜咽,浑身汗涔涔的。

茵陈则缩在角落里,仿佛死了亲娘一般的哭天抢地,随即又捂着嘴不敢哭得太大声,仿佛怕招来更多的恶灵,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向窗外。

被褥和衣物在慌乱中被扯到地上,横七竖八地摊作一团。两个姑娘顺着茵陈颤抖的手所指的方向往窗外望去,耳边是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断断续续的胡言乱语:“有鬼,有鬼……鬼……”

偌大的院子阒其无人,长了一棵盛开的槐花树,花瓣映着清辉洋洋洒洒落了满院。一只黑猫从枝头跃下,随即跳上房檐与黑夜融为一体。月色清亮,满地的莹白透出的光芒,比雪花还要细腻。空气中充斥着初春微凉的寒意,还有槐花绵软稠密的淡甜,微风吹过枝叶,甜香萦绕四周。除此之外,再无其他。

说来也怪,这常家算是本分人家,往前数二十年也未曾闹出过什么人命官司,缘何会招来这样的邪祟之物。况且西边的屋子住了四人,却只有四姨太身边的丫鬟南星和茵陈撞上了鬼。

2

“娘,我见过她。”

四姨太拍拍女儿圆滚滚的小肚皮,笑了:“见过谁呀?”

“西院那个穿红衣裳的姐姐。”

常欢伸出小胖手,抹了一把嘴上的碎屑,又新抓了块栗子糕:“可漂亮啦,走路带着铃铛声,还对我笑呢!”

这话听起来匪夷所思,着实令四姨太惊出一身冷汗。可小孩子是不会扯谎的,尤其是像常欢这种聪慧纯良的孩子,不会无故扯这种吓人的谎。

“那美人生得什么模样?”

奶团子又咬了一口栗子糕,吃得肚儿滚圆,托腮作沉思状:“瞧着年纪比南星姐姐还要小上几岁,瘦得很。鼻尖偏右的位置有一颗小痣,好看,模样是真好看。”

红衣少女伫立在院子里,极其单薄纤瘦的身子,身段轻盈柔美,就这样静静的站着。她生了一双无边潋滟的清眸,漂亮至极,清冷魅惑。模样倒是挺纯,皮肤极白,神色淡淡的。风吹起她的裙角,脚踝上的金铃铛轻轻摇晃,叮当作响。周身没有一丝活气,美得不似凡尘中人。细白的脖颈上狰狞着一道红痕,像是被人活活勒出来的。足下踩着一地月光,清清冷冷。

听老人说,鬼是没有影子的。

可常欢却觉得,她这样温柔这样美,定是话本子里所说的仙女。天上的谪仙,为世人所不识。

“不过她总是不说话,我问她名字,她也不答。对了,她颈间还有道红痕。”

女鬼是个漂亮小姑娘,裹一袭红衣,不说话,只会笑。

3

城中的茶楼里有个说书先生,身着长衫,清瘦干练。每日抚着折扇,讲些北平城的奇闻异事和八卦传闻。

上回说到,前些日子,两个码头工人的孩子,推搡打闹掉进了江,挣扎了一会儿便没影了,下去捞也寻不到踪迹。孩子父亲哭了一阵儿,都准备回家办丧事了,工友们也唏嘘了半天,没想到居然在不远处的空地处瞧见了两个孩子。看样子还比较清醒,只是受了些许惊吓,身上也无外伤。最令人吃惊的是,他们的衣服竟然分毫未湿。

问两个孩子怎么回事,大一点的说,被人托起身子救下,却没看见是谁,只是隐约听到了铃铛声,刚上岸,衣服便干了。小一点的大约是童言无忌,脆生生地道,是神仙来救我们啦。

常欢每回被四姨太抱过去听书,总会得到说书先生的一把麦芽糖,因为她是台下笑得最好看的姑娘。

今日讲的是曾经梨园的红角儿——苏苓。

苏苓,年十五,说的是她死去的年纪。她是幼时被当时的梨园班主从街上捡回去的。那时候小姑娘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,蓬头垢面,不仔细看认不出性别。六七岁的模样,瘦巴巴的,却生得白净可人,细细一瞧,是个姿色极其出众的丫头。

她紧紧攥住班主的袖子,眼神坚定,透着隐约地哀求,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:“请带我走,我想活下去。”随后便深深一拜。

班主瞧着这个在满大街孩子里格外招人眼球的姑娘,忽然笑了,正如他一早就瞧出来,小姑娘是个不肯认命的硬骨头。便将她领了回去,同梨园里其他小戏子放在一起练功。

大约因为孩子总是善妒的,所以对于这个新来的小妹妹怎么瞧都不顺眼。满大街都是孩子,怎的偏生相中了这个丫头片子,莫非就是因为她漂亮?

班主未答话,只是罚了暗地里欺负苏苓的几个孩子,并对他们道:这姑娘不一般。

后来,天从人愿,苏苓十三岁便红透了半边天。

她虽是唱旦出道的,但真正唱红了的,还是武生。小姑娘唱花旦唱得再好也不稀罕,可能将武生唱的惟妙惟肖,那便有趣了。不过,人们总能想起,她扮花旦时的模样,身姿轻盈,尽显柔美。指如削葱根,口如含朱丹。纤纤作细步,精妙世无双。一甩水袖一声叹,引得台下的座儿站起身子丢彩儿。

有一回唱罢《西厢记》,她捻了鬓边的簪花,赠予了台下的一位小姐,说因为她是台下笑得最好看的姑娘。后来才得知,那原是顾家的大小姐,顾沉知。

可惜了,苏苓虽是个难得的天才,却命运多舛,而且早早地就去了。

那天,顾小姐听闻噩耗,非闹着出去寻她。可自个儿打娘胎里就带了病,身子一直不好,是个美人灯儿,吹一吹便坏了。这些年全凭吃药吊着命,招了半天半宿的冷风,也没能寻到她的姐妹,回来就发了热,再加上急火攻心,身体又孱弱,竟也匆匆香消玉殒了。

说书先生喝了口茶,醒目一拍,叹道:“红颜薄命啊。”

小小的常欢被母亲抱在怀里,含着绵密可口的麦芽糖,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,天真无邪。透过故事,仿佛能窥得当年梨园名伶的几分模样。

就是从那时候起,常欢的梦里常常会出现一个身着红嫁衣的姑娘,模样不甚清楚,身边跟着一只黑猫。她脚步轻盈,像在水面上飘浮一般经过胡同小巷,脚踝上的金铃铛清脆叮咚。

常欢试探着,叫了声“姐姐”,慌忙跟上。对方不应,随即消失在水汽朦胧的迷雾中。周围很安静,是形容不出的凄凉和压抑,常欢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。

她觉得是有谁来了,这里一定沉积了许多秘密,早已封尘的记忆似乎快要透过层层叠叠的障碍跌进了她心里。让她窥得一丝见不得光的暗沉,迫切地想寻得些什么。

骤雨初歇,迷雾散开,眼前出现了一座似乎已经很久无人问津的戏台子,里面空荡得很,一旁的蜡烛在风中摇曳生辉。远处传来婉转的花腔,唱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风雅,还夹杂着少女小声的啜泣。

昏暗中,疾风卷起几张纸钱,借了烛火燃烧起来,影影绰绰地像是自焚的飞蛾。

常欢缓缓转身,正对的是庄严肃穆的灵堂和门外一旁跪地哭泣的少女。姑娘柔弱纤瘦,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,生得很美,却也很陌生。面前摆着正在烧纸钱的火盆,熊熊火光映着她的脸上的泪痕,常欢瞧着没来由的一阵心疼。

有一回,梦醒时分,常欢坐起身,惊讶地发现床沿上趴了只黑猫。油光发亮的皮毛,一双大眼睛同玻璃球一般,晶莹夺目。常欢人小胆子大,被它盯了一阵倒也没哭,只是觉得有趣。旁人都说黑猫挺邪乎,可她瞧着却分外可爱,尤其是眼睛,慵懒迷离,像天上的星星,熠熠生辉。

跟着猫儿来到院中,瞧见自己平日玩耍的秋千上坐着位身形纤瘦娇小的姑娘,素手红衣。黑猫跳上她的膝头,乖顺地缩成一团,她轻轻搂着,眉眼间具是温柔。

真是个漂亮的姑娘,生得同那日西院遇上的红衣美人,一个模样。

“姐姐,你是神仙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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